接到乐乐的电话时，我刚下夜班不久。倚在床上看书，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，身体的疲累慢慢消减。家是什么？家应该就是这种小分子的温暖，悄无声息地渗透在骨子里。乐乐很赞同我的话。她是一名自由译者，同时，她还搭起了一个简陋的“家”，成为好多流浪狗、流浪猫的“妈妈”。


说实话，我挺怕狗狗和小猫的，看到它们时，我通常绕道而行。但是，就是这样一些让我恐惧的小生命们，我和乐乐在电话里聊了好久。与其说是采访，倒不如说是在倾听乐乐养狗、养猫的经验，分享她接纳那些“贫病交加”的小动物们的快乐，以及它们给她带来的种种感动……

乐乐说，下午她要赶个翻译的任务――50多只猫猫狗狗，每月将近4000块钱的花销，这是她维持她和猫猫狗狗们生计的方式――我们约好傍晚时分见面。

乐乐是一个毫无浮世气息的女子，对小动物们的爱真诚而热烈，待人之坦诚那就更不必说了。没有什么寒暄，乐乐便急切切地带我们到她的狗舍里去看看。

对于我们的到来，狗啊猫啊的显得很兴奋，叫声不停。“这是吉祥，这是富贵，这是小白，这是盼盼，这是平安、玉玺、纳福、小恩……”介绍起自己收养的小狗和小猫们，乐乐的语气亲切且骄傲，像是向来客谈自己的孩子，而且，“孩子们”个个与众不同，值得称赞和爱怜。

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故事的累积。对于这些流浪动物来说，故事的开头是苦的，但是，慢慢地甜意就来了。所以，回想初遇这些狗狗和小猫的情景，于乐乐来说有些残忍。她不愿提起，我也不再追问。

天色渐晚，太阳已无半点留恋。这让乐乐颇为遗憾，她想向我们展示食草堂特意为狗狗们开辟的阳光房，狗狗们可以在那里晒太阳，玩沙子，睡懒觉。“但是，没了阳光……好吧，下次吧。”乐乐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一间面积较大的狗舍的门。

她要给我们讲讲老黑和月饼的故事了。

老黑和月饼的故事

这些天，最让乐乐挂念的就是老黑和月饼――照顾病重的老黑，寻找失踪的月饼。

昨天，乐乐去屠宰场找月饼。月饼是乐乐见过的最勇敢最仁义的狗，遇到月饼是前年的中秋节，这也是月饼名字的由来。当时它才一个多月，半个身子被埋在马路边的沙坑中，柔柔弱弱的，见到它就会忍不住地生出怜爱之心。之后，月饼历经了犬瘟热、细小病毒感染和犬皮炎等，但都顽强地挺了过来。乐乐清楚地记得，给月饼喂药打针时它从来一动不动一声不哼，连医生都说这是他见过最懂事的狗狗。但是，在今年的中秋节，月饼丢了……

乐乐去了屠宰场，没有找到月饼，却遇到了因瘫痪刚被主人卖来的老黑。它被投了毒，躺在屠宰场的土地上等待结束生命的那一刀。那恐惧和哀伤的眼神，让乐乐心痛，她把老黑带回了食草堂，记不清这是她接回的第多少只流浪狗了。 “原来日子可以这样过。老黑若会说话，肯定会这样表达心中的快乐。”乐乐说，老黑来到食草堂的这两天特别地高兴，“它一直在努力地抬起头，希冀能够站起来。”因为中毒较深，老黑像病痛中的孩子对妈妈充满依恋一样，它的眼神中也写满了对爱的渴望。每当乐乐要离开时，它总是“哼哼”地轻唤着乐乐。那种无法言说的情感，让乐乐对它愈加疼爱。

办公楼后的空地是老黑的新家，我试图走进去看看这只受伤的狗狗。但是，它那些活泼的邻居们蜂拥而至，站在栅栏口冲我叫个不停。无论是欢迎或不欢迎，我想，我是没有胆量去亲近老黑了。

我用镜头摄下了老黑的痛苦。别的狗狗亦有不同程度的残疾，但是，最起码它们是灵动的。但是，老黑不能动，它静静地卧在一块木板上，无所视，任身边欢乐沸腾……

这个家，它们在乎

        乐乐的话让我动情，初见狗狗时的惊惧已然消逝。于是，我忍不住摸摸乐乐怀里的富贵和小白――这是我第一次触摸小狗――它们很乖巧很友善，并非我想像的那般冷峻和狂野。

“乐乐，你真善良。”我认真地端详着身边这个女孩，忍不住发出这样的赞叹。

乐乐笑着摇头，“我清楚地记得以前学过的一篇课文，名字叫浅水洼里的小鱼。”乐乐缓缓地跟我讲这个早已听过，却印象不深的故事：清晨，海边沙滩上的浅水洼里，有许多小鱼。它们被困在水洼里，回不了大海了。一个小男孩不停地在每个水洼前弯下腰去，捡起里面的小鱼，用力地把它们扔回大海。水洼里有成百上千条小鱼，捡是捡不完的。而且，谁又会在乎回不回大海呢？男孩一边回答问题，一边捡起一条鱼扔进大海。他不停地捡鱼扔鱼，不停地叨念着：“这条在乎，这条也在乎，它也在乎……”

“保存生命，拥有一个家，对于老黑和月饼来说，它们很需要，也很在乎……我的理想是猫猫狗狗们晚上不扰民，懂事不打架，健康不生病……我最终的理想是永远不要再捡到被遗弃的残疾猫猫狗狗了……”

天色渐晚，食草堂内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向饭厅。我一边听乐乐讲她的理想一边向厂外走，一条名叫大帅的狗狗跟在我们的身边，寸步不离，一副赤胆保镖的样子。我真想折回去，再去看一眼温顺的小白、宁静的憨憨，还有，在病痛折磨下一次次昂起头试图站立的老黑……